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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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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衍出凈室之時, 身上只得一件刻絲直綴, 但神色卻終於是恢覆如常。

在他與春梅說話的當口, 馮寶已經去書房取了一件抽絲披風過來。

至於回來時穿著的官服還在凈室內何處, 何時去取,馮寶現下是不敢多問的。

秦衍走至院門口時, 宮裏的傳召太監顫顫巍巍地站在院門外, 他回過一趟宮裏回稟, 看起來皇上也沒生氣, 可他還是膽顫的緊, 兩邊可都是他得罪不起的, 只求著這個祖宗早點進宮,好叫他了了這個差事, 他當真是頭一次見要皇上等的人呢。

秦衍跨過門檻時,垂眸向後,對著那傳召的太監道, “走吧。”

“是, 督主。”

***

宮裏派出的馬車轆轆而行,秦衍的眉頭從上車時,就一直攏著未舒展。

昨日到後來,他已經不是在生蘇宓的氣, 而是食髓知味之後, 近乎本能的索求, 教他不想放了她。

原本他不過是準備回去小加懲戒, 然而在看見她的那一刻, 欲.念卻似乎不受控制一般深重的讓他無法自持。

她看起來是真的很疼,可昨日,連她的哭聲,竟然都能讓他感受到極致,教他不能停止。

秦衍想起蘇宓方才看向他的模樣,心尖處第一次感受到拉扯,她素來有些怕他,那是不是以後都要怕極了他。

待馬車在宮門口停定,秦衍強壓住無名煩躁,沈斂下神色。

早朝剛下,宮門口陸陸續續有朝臣出來,大多見到秦衍時微微頷首,他也不多做停留,直接往乾清宮走去。

殿內,朱景煜才剛換下金絲黑底的朝服及冕冠。

“陛下,您今日外衫外頭便要罩著這件絳紫色的紗袍?”呂德海輕聲詢道。

不是他想多問,而是陛下以前多穿的是玄色,雖說以皇上的出色的形貌,這些顏色倒是都穿得,但實在是有些不像陛下的習慣。

朱景煜看了一眼,手套進窄袖,“嗯。”

呂德海也就不再多問,仔細地替朱景煜整理下袍沿角。

換上了常服,呂德海便循例去膳房替朱景煜拿每日煎的藥湯。春夏之日,皇上的咳癥還不怎麽明顯,一到秋冬,便是一絲風都受不得。

呂德海前腳走,秦衍便邁了進來。

他身上穿的單薄,也未著蟒袍,朱景煜略帶狐疑地看向他,但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,索性就忽略不計。

陵安原本藏在屏風後頭,此時看到秦衍走近,他不自覺地便顯現來,站到了秦衍身後。

秦衍摺了摺袖袍,“找我是何事。”

“有人彈劾青州的都轉鹽運使。”

...

鹽務一直是民生根本之一,從先帝時就在十三州設置了鹽運司,直接報備戶部,前年開始,青州興起的私鹽案件層出不窮,始終尋不到問題所在,而彈劾所奏,直指鹽運使亦有參與其中,徇私受賄。

朱景煜說完這些正事,看向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陵安。

“你能不能,把陵安調回去。”

朱景煜低聲補了一句,“我以後不會尋死的。”

陵安站在門邊,聽到這幾句話時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。

秦衍擡眸看了朱景煜一眼,“好。”

...

宮裏的石板路上,秦衍及後看向陵安,“他最近在做什麽。”

陵安想了想,“稟告督主,皇上最近在逗貓。”

“逗貓?和誰。”

“是儲秀宮的嬪妃。”

***

秦衍走後不久,呂德海捧著木盤,帶著那碗湯藥穿過殿牖門。他如今每日安分守己,早就不似以前那般貪心,老老實實服侍好皇上便是他的要緊之事,皇上好好活著,他才能好好活著。

藥碗帶著蜜餞一道擺上了桌,朱景煜盯著那褐色的湯藥,突然開口,

“呂德海,朕今天不想喝了。”

呂德海望了朱景煜一眼,勸都未多勸一句,“是,陛下。”

他將門關上,把湯藥倒在了一棵玉珍珠的盆景裏,藥渣黑色,混在泥土中看不真切。

其實呂德海一早以來就發現了,但是他從不說。

那就是皇上自小體弱,繈褓時期便是個藥罐子,可其實他只有喝了這湯藥,咳嗽反而會更重,晚上也睡不好,春夏若說是因天氣的緣故身子好了,藥喝的少,倒不如說,是藥喝的少,身子反而好。

然其中原因到底為何,他實在想不清。

“呂德海,朕有幾日沒去看蛋心了。”朱景煜突然開口。

呂德海旋身回頭,“皇上,有八日了。”

上一次從儲秀宮回來晚了,路上吹了吹風,皇上的咳癥便加重了,也因此一直耽擱著沒再去,今日臉色才稍好轉了一些,止住了咳嗽。

再之前,他可是每日例行要去看看的。

“隨朕去看看吧。”

呂德海這才明白皇上為何穿的這般鮮艷,他偷笑了笑,“是,皇上。”

今日的陽光暖洋洋的,照在朱景煜的身上,久違的,他覺得這暖意沁到了心裏。

主仆兩人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儲秀宮最西的小院。

朱景煜輕輕擺了擺手,呂德海原本想喊出口的聲音便收了回去。

張月兒正在趁著上午日頭好給蛋心洗澡。作為一只小橘貍,這才過了快半年,和朱景煜第一次見相比,蛋心已經胖了兩圈。

張月兒掬水澆下來,蛋心身上的絨毛緊貼肚皮,是實實在在的一身貓肉。

它舒服地四腳八叉躺在木盆裏,任由張月兒在它身上搓洗,偶爾舒服的輕叫一聲。

“主子,這種活,就讓奴婢來做唄。”雙福擼起袖子道。

“不用,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做。”

雙福一看張月兒的神情,就能猜個大概。那日爬樹下來之後,皇上是每日都來看看蛋心,說不上熟稔,那也是天天趕著見的。

可最近幾日,皇上都沒來過呢,可不是就沒事做了麽。

“主子,您要是想皇上的話,奴婢托人去尋呂公公,說幾句好話,央著陛下再來。”

張月兒替蛋心搓背的手一頓,低頭道:“我沒想皇上。”

朱景煜走到院門外時,恰好便聽到這一句話,他腳下步子一緩,突然停住。

天邊的紅日被一朵雲遮擋,陽光立時收起,天色昏暗下來。

朱景煜臉上稍稍升起的鮮活氣轉瞬間消失,他低下頭,看著自己身上明快的顏色,自嘲地笑了笑,轉身走出了儲秀宮。

呂德海嘆了口氣,只得趕忙跟上。

門內,張月兒和雙福卻全然未覺朱景煜來過。

雙福忍不住調侃道:“主子您沒想,成日念叨著陛下幹什麽?還每日都要奴婢去叫膳房備著陛下愛吃的糕點。”

張月兒臉色一紅, “雙福,我真的沒想,”

她說完揉了揉蛋心的小腦袋,低聲嘟囔,“就是蛋心想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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